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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4-15 18:33: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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急救一团乱麻
直到3点6分,当警官们陆续赶到铁丝网前,他们才发现了真实情况:一些紧贴着铁丝网的人,皮肤已经变成青紫色,眼睛已经失去了生气。这时警察才如梦方醒,急忙通知裁判中止比赛,开始救人。一些警察从2号小区翻进3号小区去救助伤者,而一名警官发现栅栏的大门仍未打开,于是他大声告诉一名资深警官去打开大门。大门一开,警员们才能进入事发地进行搜救。这时候,将死人和活人分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,因为幸存者也有很多失去了意识,生命体征微弱,需要警员的仔细甄别。有个年轻人还在喘气,但他颈部以下部埋在人堆里,而且正好卡在铁丝网下方的水泥墙里,警员扇厂几下他的脸才让他苏醒过来。
当南约克郡警察局副局长找到杜肯菲尔德询问为何要停止比赛时,后者的回答居然还是含糊不清的——“可能是球迷人侵球场事件”。3点15分,当足总官员格雷厄姆,凯利和格伦·基顿以及谢周三俱乐部秘书麦克雷尔来到指挥中心时,杜肯菲尔德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利物浦球迷身上。几分钟后,凯利又将这一谎言转述给了全世界媒体:令人震惊的灾难发生了,利物浦球迷要为此负全责。
杜肯菲尔德—直遮遮掩掩,缺乏果断的决策,现场救援工作相当混乱。由于球迷们拥挤得太厉害,导致一些人压迫式窒息,球场上开始到处都是呼吸困难、大汗淋漓或挤压受伤的人们,也有一些死者。警察、安保人员和急救设施都已经被死伤者淹没,没有受伤的球迷开始帮助救死扶伤,有些人在尝试人工呼吸,有些人把广告牌改装成临时担架……
与此同时,—些警官还在坚定不移地执行着保卫球场另外三个角落的任务,阻止利物浦球迷接近诺丁汉森林球迷。森林球迷最初以为只是利物浦球迷闯入了场内,在获知可能发生了死伤惨剧后,一些球迷尝试冲破警方的人墙,把受伤的球迷抬到救护车上去,却被驱赶回来。警员先要把滞留在通道里的球迷分散出去,这些人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惨剧。
3点13分,第一批救护车来到了希尔斯堡。3点17分,第一批死伤者被送到附近佩尼斯顿路上的体育馆。令人费解的是,死伤者没有通过救护车被尽快送往医院救治,而是转运到一个没有医疗功能的体育馆,耽误了宝贵的救治时间。后来有44辆救护车陆续抵达球场外,但警方只放行了—辆。由于死伤者太多,这唯一一辆“救命车”只能不停地折返将死伤者运出球场。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,当一名伤者被抬上救护车时,被诊断已经断气了,又—名垂死伤者被运了上来,第三名伤者已经无法上车了。因为时间不允许再等下去,这辆载着一名死者的“救命车”就这样疾驰而去。
从3点6分到3点45分,利物浦主帅达格利什通过球场广播高呼,要球迷保持镇静。杜肯菲尔德惧怕宣布真相会引起球迷的“怒火”,直到4点才给出正式的说法。而此时,在西看台对面的森林球迷开始为利物浦球迷拯救生命的行为鼓掌。
3点45分左右,一名开始在现场治疗的医生被叫到体育馆去检查死者,确定死亡人数。25分钟后,他检查确定了遇难者人数为20人。最后96名死者中,只有14人被送往医院,其中12人到医院时已经死亡。
4点,南约克郡总警司阿迪斯抵达球场,与警方高层会晤。5点,验尸官波佩通知阿迪斯,所有尸体必须留在原地,等待拍照和确认身份。6点45分,验尸官到达,确定验尸步骤。9点30分,在做好各项准备后,漫长而又苦痛的辨明身份过程开始了……
94名球迷在当天失去了生命,766人受伤。4天后,死亡人数增加到了95人,14岁的李·尼科尔在医院去世。1993年3月,昏迷近4年的托尼·布兰德也离开了人世。96名遇难者中有年届70的老人,还有—个刚满10岁的儿童。
比赛开始6分钟,主裁判雷·路易斯接到了停止比赛的通知,他立即通知球员回到休息室。利物浦球员一直在慢跑热身,等待进一步消息,最后路易斯宣布:“孩子们,比赛取消了。”回到更衣室后,边锋约翰·巴恩斯看到妻子苏西在哭泣。“有人死了。”她说。“不可能!”巴恩斯根本不信,“这只是谣言而已。”但球员的妻子们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,她们在列平巷看台上目睹了凄惨一幕的发生。当巴恩斯打开电视机,看到BBC的现场直播,全体利物浦球员都惊呆了……
“生死高于足球”
经历希尔斯堡惨案的巴恩斯曾在自传中这样追忆道:“直到我看到几个球迷从列平巷看台上跑下来时,才知道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。”利物浦门将布鲁斯·格罗贝拉当时的位置距离看台最近,他去球门后捡球时听见有球迷高喊:“我们就要死了!布鲁斯,我们不行了!”格罗贝拉非常惊诧,他赶紧呼吁工作人员实施救援。
从球场回到更衣室,看着电视中悲剧性的画面,整个房间陷入了沉寂,利物浦球员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,木讷地站在那里,一个小时之内没人说话。很多人开始抽噎,他们担心受难者中有自己的亲朋好友。当时巴恩斯才到利物浦两年,与球迷并不相熟,而奥尔图里奇这样的老球员则不停地打着电话。当球员被送上大巴车的时候,大家都紧紧挨着妻子,抓住妻子的手,表情依旧麻木。女人们在哭,男人们同样在流泪。
回到家中,巴恩斯一把抱住儿子乔丹,他甚至想要从爱子身上得到一些安慰。若非酒精的作用,巴恩斯和苏西根本无法入睡。第二天,巴恩斯没有勇气阅读报纸,光是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就足够让他悲痛。球员们到谢菲尔德医院看望受伤的球迷,他们想通过偶像的力量去唤醒还在昏迷中的拥趸。但生活不是好莱坞,他们必须接受眼前的现实。
此后,是接连不断的球迷葬礼,巴恩斯单独出席了5次,与队友结伴3次,每一次都那么让人心碎。巴恩斯说:“希尔斯堡事件之前,我总是喜欢理智地分析身边发生的事情。但看到列平巷看台所发生的一切之后,我的人生观发生了彻底的改变。当我在利物浦苦苦挣扎时,当我离开利物浦加盟纽卡斯尔时,我问自己:“这重要吗?我还活着,我的家人还活着,这不就很好吗?足球看起来再也没有那么重要,它真的不能代表一切。当96个球迷葬身人海,当父母失去了挚爱的孩子,孩子失去了抚养他们的双亲,足球还算得了什么?比尔·香克利的名言——足球不是生死,足球高于生死——在此时看来多少有些不那么真实。足球就是一项游戏,纵使其中有华丽的角逐,但与生命相比,就显得黯淡无光了。”
《泰勒报告》
灾难发生两天后,彼得·泰勒大法官接受英国内政大臣的任命,对惨案展开调查。此番调查自1989年5月15日开始,为期31天,其间他发布过两次报告。第一份是8月初发布的《临时报告》,报告中谈到当天惨案发生的经过,并迅速做出了结论。而最终的结案报告则对英国足球场地设施的安全状况做出彻底调查,这就是著名的《泰勒报告》。
《泰勒报告》建议,所有英格兰和苏格兰顶级联赛的球场应当逐步淘汰阶梯式站立看台,并改建为全坐席球场。结论发布后,所有顶级俱乐部都开始依建议进行球场改造,去掉了站看台前的铁丝网,每座球场的花费都在数百万英镑左右。一些球迷抱怨站立看台的拆除影响了球场气氛,但显而易见的是,全坐席球场的安全性得到了极大的提升。每张球票都对应着唯一的座位,这使得当局可以更有效地对观众进行管理。
1993年,米尔沃尔的新巢穴球场投入使用,这是《泰勒报告》公布之后的第一座全坐席球场。全坐席球场的出现直接促使足球流氓行为大量减少,看台暴力事件的发生率几乎下降为零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自1980年代末以来,英国球场的上座率—直呈稳步上升的趋势,但与足球相关的犯罪却急剧减少。
那么,希尔斯堡惨案的发生到底应该归咎于谁?
首先涉及到的是警察的监管问题。这次球场灾难的原因引起了广泛争议,最大的焦点集中在是谁决定打开第二道门作为临时入口。事实上,推迟比赛是更好的办法,这在过往已经有过先例,而警方却以对无票球迷在门外的挤压失去控制作为辩护的理由。但是,警方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这种说法。相反,泰勒大法官在最终的报告里有力地反驳了警方的观点。
其次是球场设计的问题。尽管希尔斯堡球场曾被誉为“全英国最好的球场之—”,但谢周三俱乐部却因为在列平巷这—侧入口缺乏十字转门、站看台上的铁丝栅栏质量低下受到质问。不过《泰勒报告》指出,这次灾难的官方原因是警方监管不力。因为列平巷这—侧转门太少,比赛虽然3点开始,但要让所有持票观众进场至少需要到3点40分,除非打开一个出口大门。为了缓解在转门前拥堵的球迷,C门被打开,但所有进入看台的球迷数量却远远超过了看台的容量。
部分利物浦球迷的行为也受到了指控。因为赛前不少球迷大量饮酒,有些无票球迷试图冲入球场。但泰勒大法官指出,这些只是造成事故的次要原因。据目击者估计,醉酒球迷和球迷总量相比只是很小的一部分。尽管不少球迷确实饮用了酒精饮料,但泰勒强调,“其中大多数人根本没醉,也不会受到酒精的影响”。他由此得出的结论是:饮酒球迷只是让事情恶化的催化剂。
至于那些无票或者持假票入场的球迷成为灾难导火索的说法,南约克郡警方曾指出,这是部分球迷有预谋的行为。但通过电视监视系统的录像和健康安全局的分析,以及目击者提供的证词,证明无票球迷并不在多数。因此,《泰勒报告》推翻了这种“球迷阴谋论”。
公理何在?
《临时报告》发表后,死难者家属在苦等英国法律还他们一个公平正义。1991年3月28日,官方的死亡调查终于有了结果。调查裁定:惨案属于偶然事故,无人应对死难者负法律责任,很多死难者家属甚至连赔偿都没有得到。格拉弗就是其中之—。他说:“我的一个儿子在当天被挤死了,但我一分钱的赔偿都没得到。英国有条法律荒谬至极,它规定如果年逾18岁尚未就业者死于公难,就无法得到赔偿。我儿子当时20岁,没有工作,所以就白白死掉了。”
死难者家属自发上告,开始了—场长达十余年、至今仍在继续的官司,但他们从撒切尔、梅杰直到布莱尔先后三届英国政府都没得到期待中的正义。泰勒的《临时报告》虽然为他们提供了充分的证据支持,但由于大法官在搜集证据时没有要求证人宣誓,按照英国法律,这些证据不具有法律效力。
令人不解的是,当天现场值勤的一些警察却得到了大笔的赔偿金。其中14人于1996年11月得到共计120万英镑的赔偿,理由是惨案给他们带来了“精神痛苦混乱”后遗症。许多经历过这一事件的球迷,以及通过电视观看过现场画面的人们要求,警方必须为其疏忽大意付出代价。案件最终呈送至议会上院,并成为英国精神损害赔偿法立法过程中的里程碑事件。这个案件的名称是“阿尔洛克及其他人控诉南约克郡警察局长案”,编号为[1991]WLRl057。据遇难者家属、幸存者和球迷组成的希尔斯堡正义运动组织(HJC)统计,很多死难者家属和现场观众都因此精神压抑,数千人自杀,但绝大多数都未能到补偿。
更具讽刺意味的是,这次安保行动的总负责人、南约克郡警察局局长杜肯菲尔德,以及他的副手、负责具体安排人手的穆雷,都逃过了惩罚。检察官阿伦·琼斯曾在法庭上表示,是杜肯菲尔德下达了打开大门,让拥堵在转门前的球迷入场的命令。琼斯还声明,在事件发生后数分钟,杜肯菲尔德“欺诈、不老实”地告诉足总资深官员,是球迷自己强行撞开了大门。但此后,医生宣称杜肯菲尔德的健康状况不佳,检控不得不因此中止。由于杜肯菲尔德抽身而去,穆雷也不可能单独接受审问。1991年,杜肯菲尔德办理了领取全额养老金的因病退休手续,这位前总警长“如今拿着丰厚的退休金,在英国南部生活。他住着豪宅,开着名车,日子过得很滋润。”
自惨案发生以来,几乎所有死难者家属都生活在痛苦之中。“我们的生活轨迹完全被改变了,”67岁的格拉弗说,“我们必须努力为孩子们寻回正义,这样我们将来才有脸在天堂面对他们。我们手中握有真理,却无法从政府那里要来正义。警察自始至终都在撒谎,甚至编造证据,政府也一味为他们遮掩罪行。英国虽然是标榜高度文明的法制国家,但这里根本没有我们穷人的法律。英国的法律是为钱而设的,我们没钱,因此就无法得到法律的保护!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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