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咳,压了差不多3个月,换了N个地方的稿子,终于发出来了。谢谢南都周刊。真想不通,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情,干吗弄这么紧张……
得意洋洋的记忆
三岁那年,我开始自渎——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,它本应该发生得更早才对,不过我当然只能从童年最早的记忆谈起,之前的,就权当它不存在吧——如今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年,当时的场景却历历在目:我坐在竹床上面使劲,家人、邻居还有亲戚在一旁围观、加油。
恍惚间,似乎听到有人品评:“这孩子不错,有劲。”我听在心里,不禁有些飘飘然,手上也就更加用力——三岁孩童的自渎快感,如今在我的记忆库里已不可寻,剩下的,只有喧哗和赞美声中得意洋洋的回味。
根据拉科尔的研究,在1712年之前,西方人眼里,自渎基本上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。即使是《圣经》里面对俄南将色拉遗于地上进行批判,着眼点也在于他浪费色拉,不给急需传宗接代的嫂嫂,而对自渎这种行为本身,却显然是毫不在乎的。事实上在整个中世纪,自渎虽然也算罪恶,却几乎被神学家们不屑一顾地忽略掉。它真正成为麻烦,是因为启蒙运动,换言之,那是整个世界开始懂事的年代。
焦虑不安的历史
1712年,一个江湖医生约翰·马尔顿出版了一本小册子《自渎》,这本书宣布手淫是一种罪恶,更是一种疾病。这本原意只是推销治疗自渎药物的小书意外畅销,并最终引起《百科全书》作者们的注意。在此后的将近一百年里,罪恶、卑贱、低俗、病态等等词语与自渎联系在一起,治疗自渎的药物也层出不穷。一种此前根本不被重视的行为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了最大的罪恶?通过对启蒙运动本身的理解,拉科尔告诉我们,自渎在三个层面与启蒙运动格格不入:它是惟一属于个体的性行为,其他性行为都是社会性的;它的对象乃是幻想,并非实际存在;它无法节制,永无餍足。纯粹私人、虚幻和无节制,以这三条对比于积极、健康、理性的启蒙运动,自渎除了沉沦,没有第二条道路。在这个意义上,这段历史和东方文化中那句“存天理,灭人欲”,何其相似。
对约翰·马尔顿和他那本《自渎》的考证,在《自渎文化史》中占据重要篇幅。用拉科尔的话说,现代意义的“自渎”此时才真正诞生,从此人们步入一个对自渎感到焦虑不安的历史时期,其影响一直持续到当下。与这段焦虑不安的历史相比,拉科尔对20世纪之后自渎被正名的过程解释得显然有些单一了。虽然弗洛伊德理论从医学上肯定了手淫的无害,甚至以婴儿的普遍自渎为基础构建其理论框架,但这却不是导致自渎恐惧症消失的惟一要素。江晓原在序言中感慨这个过程本身就充满矛盾、复杂不已。确实,自渎的纯粹私人性与20世纪流行的个人主义相合,它的虚幻本质又与这一世纪对现实的叛逆结合在一起,孰为因果,已经成了一笔糊涂账。
虽然从今人的理性而言,自渎尴尬和不堪的观念已然成为历史,但打破禁忌却并非易事,无论对个人还是社会,都是如此。以个人经验而言,进入青春期之后,我偷偷看了无数杂志,之后得出结论:适度自渎无害健康。但这个度究竟适在何处,却毕竟茫然。直到后来读了刘达临、江晓原、金赛、海特,无数的书告诉我,适度自渎也是个扯淡的词儿,在自渎这件事上面,惟一有损于健康的,就是认为它可能会损害健康。只有在理解了这一点之后,我的自渎道路才一帆风顺,而且即使如此,心里仍然不免存了一个此事不太雅驯的偏见。个人的道路尚且如此曲折,期望一个社会去改变观念,其中的难度自然可想而知。
正襟危坐的当下
虽然如此,在20世纪一系列的性学研究之后,“低俗卑贱”的帽子还是基本上从自渎头上摘掉了,自渎行为本身也开始呈现越来越多元越来越兴奋的态势,拉科尔在书里用整整一章的篇幅介绍最近50年自渎事业的发展,它被与同性恋、女权运动等等联系在一起,甚至被理解为“一种体现个人意志的行为,一种实现自由的手段”,看上去,一个崭新的,得意洋洋的自渎时代又要来临了。不过别着急,看看这本《自渎文化史》赢得的评论吧:“XX没有使他们忧虑,XX没有使他们犹豫,XX甚至使他们兴奋!但是自渎——拜托!什么都可以谈,就是别谈这个好不好?”不用说,因为自渎的私人性和普遍性,它到现在依然还是个尴尬的话题,虽然不再是禁忌。拉科尔被《新闻周刊》封了个“现代自渎大师”的头衔,他在哈佛的讲座也让某些教师感到紧张,而江晓原给这本书的中文版写序,开宗明义依然是“谈论自渎需要勇气”。
当然,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拉科尔的这本书。它使我可以名正言顺讨论自渎这样一个隐蔽的话题。我希望这能成为一个小小的开始,使得我们对于自渎的禁忌产生哪怕是一点点松动。现代性学早已告诉我们,大部分人都有过自渎的经验,而且这种经验并无不当之处。既然如此,我们为什么不能坦荡地谈论它呢?它对我们是如此重要!
[ 本帖最后由 三年潜 于 2010-1-17 00:28 编辑 ]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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